胡椒奶盐芝士

走马灯


姜丹尼尔 X 朴志训

借用了古代朝鲜背景的架空设定,历史问题切勿当真

废话非常多,希望大家不要看睡着

姜义建帮朴志训系上发带。

"今天是好日子来着。"

"笑一笑,要开心一点,笑一笑啊,志训。"

他欢快灵巧的手指绕过绸缎,打了个结:"万事大吉。"

"去吧。"

世子邸下满打满算病了快有整整三年。

第一个年头里,王后去世了,闭眼的那天世子病发得厉害,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世子积郁成疾,病又多添一重,景福宫就是从那年开始,一点点灰败下来。

后来王也病了,倒是没有人大惊小怪,王已经老了,老人么,可不就是身子骨埋了一半进土的?只是王病着,未来的新君主也病着,外面没人知道,全剩满宫人心惶惶。

等到第三年,愁云惨淡了三年的王宫里,总算是有点听上去不错的事情。世子到了谈论婚配的年纪,待到世子嫔拣择一过,就该把婚礼提上日程,上上下下庆祝一番。

嫁给世子听上去确实是桩祖坟冒烟的好事,可如今的两班贵族们却未必这么想。

如今宫里做主的那位娘娘,膝下还有一位大君,只比世子小了一岁,从小跟在世子后面哥哥哥哥地叫着。那可不是个一般的孩子,天资聪颖,但凡生在王后的肚子里呢?可惜了。

只不过现在王后都咽了气,也没什么可惜的,时来运转,贵族们看的清清楚楚,世子的病,不会好了。

娘娘给世子选了领议政大人家的小姐,大家皆称赞娘娘贤良淑德,领议政大人乃是世子的亲舅舅,没什么比亲上加亲更牢靠安稳的事情。

抛开满脸的血污不提,世子邸下的表妹,长得还算清秀。

朴志训擦干净双手,身旁的宫人立刻呈上一套干净的新喜服:"大人。"

他接过喜服,压低声音:"还剩多长时间。"

"两个时辰,大人,娘娘说越快越好,叫您做的利落一些。"

女人的衣服就是麻烦,朴志训没被刀剑伤过,差点被衬裙绊了一跤。好在娘娘派了宫女来扶着他,朴志训微微偏过头去看那个宫女,被割了舌头的小女孩手抖的像个筛子。

那位娘娘说,世子身体抱恙,不宜太多繁文缛节,婚礼一切在景福宫进行即可。朴志训低着头,小心翼翼跨过宫门的台阶,提调尚宫将他带进寝宫内,浓厚的药味熏的朴志训鼻子痒痒想打喷嚏,直到提调尚宫恭敬地行礼退下,他才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行礼的姿势做了没有一万遍也有一千遍了,只是这身打扮颇不自在,朴志训跪在地上,膝盖旧伤隐隐地疼,不是好兆头。

"把头抬起来吧。"

朴志训闻言,知道是那个病篓子世子在和他说话,他摆了张笑脸仰起头和世子对视,速战速决,他想,等到他朝我伸出手来,就结束这一切。

姜义建记得自己小时候是见过这个表妹的,那时候还是一个傻乎乎木头似的女孩子,怎么几年不见,出落的如此水灵漂亮。

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他在景福宫闷的太久,不知道怎么应对自己的世子妃,于是他抓抓脑袋,强打精神傻笑:"你起来吧,跪着不累吗。"

朴志训纹丝不动。

姜义建只担心他是害怕自己才不敢起来,拖着身子上前搀扶朴志训:"别怕,没有什么好怕的,我……"

话音未落,他就被拧住关节,闪着寒光的匕首直冲着面门刺过来。姜义建下意识向旁边躲,匕首擦过自己的肩膀,血立刻浸湿了层层布料,大块的暗红色蔓延开来。

好在景福宫长年累月秘密戒备听到动静的死士及时赶到,这远远出乎于朴志训的意料,没人和他说景福宫还有死士,所有人都以为景福宫就剩世子一具空壳子了,怎么会?病了三年的世子,怎么会还有这般处心积虑?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那帮人手起刀落,刀出鞘的声音就在耳边回响,预想之中的血溅三尺却迟迟没有降临。

姜义建一手捂着伤口,一手艰难地拦住死士:"别杀他。"

"他作为'世子嫔',还不能死。"

死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而把朴志训捆的结结实实按世子的指示扔在角落,为什么不交给他们看管,他们也想不通,总归世子邸下是不会有错的。

朴志训像条死鱼窝在墙角里,一动不动。

他不是怕死,合该杀了世子那位娘娘也是要他死的,刚刚死士们刀一横他就可以人头落地,本质都是一样的。

他不过是讨厌脱离计划和掌控以外的东西罢了。

娘娘说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过去,姜义建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伤口不是很深,但是作为一个病人,流血约等于折寿了:"……疼。"

穿着喜服的朴志训不知道是不是昏了过去,姜义建试探着喊他:"你还好吧?"

世子邸下八成是病疯魔了,或者就是装病,哪里有对着准备刺杀自己的人嘘寒问暖的。

"是王妃娘娘派你来杀我的吗?"

绝对不能回答。

朴志训不发一言,姜义建也不逼他,自顾自往下说:"我知道她要动手,但是狸猫换太子这招,我确实没想到。"

说完还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不然我也不会被你砍一刀。"

"我妹妹是被你们杀了吧。"他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等到今天,只是因为忌惮我舅舅,没有他,我活不到现在的。"

"所以才要昭告世人,选他的女儿做世子嫔,就是要牵制住他,对吧?"

世子比他们想象的聪明太多,朴志训心下不安,那位娘娘太过得意以至于大意,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和世子对视,姜义建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醒了?你口渴吗,我让他们给你倒水。"

"邸下…你杀了我吧。"

"卑职罪该万死,还请世子邸下,处置卑职。"

姜义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朴志训的脸,沉默良久之后,摇了摇头:"杀了你,还会有下一个的。"

"要不你留下来吧?"世子邸下恢复嬉皮笑脸也就一瞬间的事:"怎么说,你也是我光明正大娶来的世子嫔啊?"

朴志训第二天醒来,已经松了绑,只不过身上的武器都被死士没收的一干二净。

那位娘娘此刻应该大乱了吧,保不齐策划着派下一波来解决自己这个废物。

世子邸下还躺在床上,身边围着几个尚宫大人捧着药心惊胆战地服侍。病了三年的身体突然让自己砍了一刀,是挺麻烦的。朴志训感觉腿有点麻,挪了挪地,那群尚宫听见动静急忙和他行礼:"王世子嫔。"

昨天那出难道他没和景福宫的人说吗?他不怕自己再下手杀他?就算没有武器,自己杀他这个病人也是轻而易举,看着姜义建挥挥手让尚宫们退出去,朴志训弄不清是圈套还纯粹是世子邸下心大,什么王世子嫔,你的王世子嫔早被我杀了。

药汤呛在喉咙里,姜义建不得不哇地一声把药吐出来。他的手压根就使不上劲去端稳盛药的碗,额头浮了一层虚汗,他趴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中的碗摇摇欲坠。

另一只手把药碗接了过去,眼前突然出现的红色衣袖正在小心翼翼擦拭着他的嘴角,帮他轻抚后背顺气:"世子邸下。"

姜义建瞧见是朴志训,还有心情乐:"你今天不杀我了吗?"

"世子邸下留着卑职的命,"朴志训跪下来:"本当就该报答世子邸下。"

姜义建拍了两下他的头:"你又不是我的属下,卑职卑职的,听着怪烦的,别这么叫了。"

"卑职不敢……"

"你可是世子嫔来着。"姜义建挠了挠朴志训的下巴颏:"我还不知道王世子嫔叫什么名字呢。"

"卑职…我叫朴志训。"

"好名字。"世子就着朴志训的手把药喝干净:"我叫姜义建,你平时直接这么叫我也可以"

朴志训手抖了三抖,诚惶诚恐跪下:"卑职不敢。"

"不敢叫我的名字,但是却敢和我亮匕首,明明掉脑袋的事情都敢做,你真奇怪。"

朴志训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卑职惶恐。"

"你干嘛啊?给我起来。"

世子邸下真的发怒了。

姜义建把朴志训拉到自己身边:"给我看看。"伸手替他揉额头鼓起来的红肿处:"不要那么在意,想杀我的人前赴后继,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被你砍了一刀的事情,你就这么忘记吧,好不好,啊?"

怎么能忘呢,面前这个看上去毫不计较只顾着温柔地对自己笑的人,昨天假如下手再准一点,他此刻应该就和那位领议政大人家的小姐一样,冰凉地躺在脏兮兮的暗室里。

朴志训猜不透世子的心思,他不擅长玩心理游戏,他为那位娘娘做事的目的很简单,打消刺杀世子念头的原因也很简单。

姜义建啪地一声敲在他额头上:"瞧瞧瞧瞧,还走神。"

世子邸下作为一个病人,精神倒好的不得了。

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笑着,话又特别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逗朴志训一把,朴志训起初还恪守着所谓卑职本分,慢慢地不再设防,偶尔也会回个嘴之类的。

景福宫内风平浪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王妃娘娘以为我用你来和她示威。"世子某天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她没有想到我舅舅给我安排了人保护我这么多年,所以她不想轻举妄动。"

"就是委屈你,可能要在这么无聊的地方待很久了。"

姜义建给朴志训的碗里舀了一勺汤:"你怎么又把参片挑出来,不许挑食。"

汤盛着盛着手又攀上朴志训的脸,少年还有些没完全褪去的婴儿肥,一团软嘟嘟的肉抓在掌心里,姜义建捏的十足称心:"你坐过来一点。"

朴志训拖着椅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他和姜义建并肩而坐,世子邸下的手臂紧紧贴着他的,几乎是一扭头就能碰到脸的亲密距离。朴志训吧唧吧唧啃参片,不留神世子的头抵在他的肩胛骨处,像只小狗来回蹭他的肩膀。

"好难受啊。"姜义建气若悬丝。

朴志训吓的把勺子甩飞了二尺远,他以为世子的病犯了,连忙搂住世子的腰,六神无主地抱着世子,满脑子都是必须把尚宫大人们叫进来,姜义建却抬手揪了一把他的鼻子:"瞧你吓得这个样子,我逗你呢。"

朴志训心底顿时五味杂陈,他真想一掌把姜义建拍晕。

看他脸色不太好,心思缜密如姜义建,翻身起来低头去哄朴志训:"生气啦?我逗你玩呢,别生气啊,是我错啦。"

朴志训将情绪收拾好,机械地回了一句:"卑职不敢。"

"啊,真生气了。"姜义建摸摸朴志训的头发:"怎么办啊志训,好怕我下次真发病的时候你不来救我。"

再轻松不过的语气,就潦草地把生死的事拿来玩笑。

朴志训感觉胸腔里那颗心脏被人攥紧又松开。

世子邸下发病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天姜义建倚在枕头边剧烈地颤抖,煞白的脸摸上去温度冰冷,尚宫大人们脚步匆匆来回换了几茬药无济于事,白色寝衣上咳出星星点点的鲜红,比绣上去的梅花更触目惊心。

拇指大小的血渍,扼住朴志训的咽喉。

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压抑得吐出来。

替别人杀过那么多人,世子这个唯一从他刀下逃脱的活口,反而成为了他的破绽。

"没关系的。"

朴志训半跪在床侧,死死握住他的手,姜义建还是一成不变的看得开:"三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事的。"

纵然朴志训脑子再转不过弯来,也听得出世子是在哄他。

哪里还有下个三年。

"哎,哎,你别哭啊,哭什么呢。"

分不清灼热滚烫的是泪水还是情爱,哀伤柔软的雨滴落在姜义建的脸庞,他才意识到让自己不堪一击的并不是哪门劳什子病,真真切切是眼前人。

心爱即心病。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我让他们今天才出宫买的。"

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民间最常见的走马灯。

说起来姜义建经常让死士们沦为跑腿出宫去带点小玩意儿回来,上回是竹蜻蜓,上上回是香囊,上上上回是拨浪鼓,上上上上回是瓷娃娃,“想着你平日里没什么机会出去玩,就给你带了这些过来。我也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东西,所以去和尚宫大人们打听了一下。"

七岁的时候,父亲带着一家人去逛灯市,朴志训拥有了人生第一盏走马灯,纸糊的,没几个钱,也足够让朴志训乐一阵子。

后来全家获罪,双亲问斩,那位娘娘在牢里挑中了年幼的朴志训,都是后话了。

朴志训捧着灯,尘封已久的往事与姜义建的轮廓重叠成影,变幻成眼花缭乱的海市蜃楼。

走马灯上的景致来来回回,没人再记得上头画了个怎样动人的故事,只有那个人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一瞬, 透过大片大片模糊氤氲的光影, 不偏不倚烙在你的瞳仁里。

姜义建用尽全身的力气连人带灯拥朴志训进怀。

朴志训屏息静气,贴在胸口,想听清姜义建的心跳。

"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也可以。"头顶上方传来世子的声音:"我没有什么其他的能给你。"

"我喜欢你,从那天你穿着喜服抬头看我开始就,很喜欢,喜欢得快死掉了。"

琥珀般凝结的心意,统统剜出来交予你。

"你是任何人都好,派来杀我的也好,只要你是朴志训就够了。"

失手打破的走马灯粉身碎骨。

朴志训觉得那便是自己的命运。

"世子邸下。"

"我可以叫邸下的名字吗。"

"我想叫一次,我爱的那个人的名字。"

每年冬天都是世子发病最严重的季节,今年也不例外。

世子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痛苦一天天地累积。不可挽回的恐惧笼罩着朴志训,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姜义建发病时,一遍一遍地吻他。

和那位娘娘无声地从夏对峙到冬,双方绷紧了弦在角斗,怕一松懈,就会被对方狠狠咬上一口。

于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他拨乱了棋子,加快了博弈的进程。

收到领议政大人的死讯时已是深夜。

门板急促敲了三下,提调尚宫大人满面悲戚,她磕了一个响头,不敢开口又不得不开口。

"世子邸下,领议政大人,去了。"

姜义建失神片刻,长吁一声,自嘲地笑了笑,只感到气血上涌,猛然弯腰哇地一声呕出口发黑腥臭的血来。

他说这是急火攻心不打紧,朴志训被他连续不断吐出的血刺激得烧红了眼,发疯般冲着宫人大吼大叫:"去叫太医,世子发病了,快点去叫太医,听见没有!"

宫人们唯唯诺诺地下去,可朴志训抱着姜义建等了近一个时辰,景福宫连太医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没有用的。"姜义建硬挤了个笑给他:"志训,我舅舅死了,景福宫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太医来了。"

"世子邸下,不会的,你是世子邸下。"

提调尚宫端着平时世子吃的药进来,朴志训知道,这是景福宫能为世子做的最后的挣扎,世子的身体病入膏肓,浓稠发苦的药水,充其量是饮鸩止渴。

"舅舅死的不明不白,"姜义建止不住地咳嗽:"她等不及了,三弟快成年了,她等不了我那么久。"

"我的母亲,然后是我的舅舅,下一个是谁,志训。"

"你不能留在我身边了。"

只是那位娘娘的动作比他们预测的还快,第二天,景福宫的荒井里,打捞出了提调尚宫大人的尸体。

简单了当的警告。

景福宫的宫人以各种名目调离到其他宫去,宫殿空荡荡的,真正地成为了一座冷清的残骸。

世子已经病到了难以下床的境地。

姜义建亲了亲朴志训的唇瓣,和和气气地跟他商量:"三天后就是新年了,志训,你出宫过年去吧。"

朴志训右眼皮跳个不停,他假装没有听懂姜义建话里的意味。

"三天之后,我让他们护送你出去,要是玩的开心的话,不回来也可以的。"

"我不想出宫,"他垂下睫毛:"我…卑职,卑职只想跟在世子邸下左右。"

"怎么又叫自己这个,我啊,很快就不是世子邸下了。"

朴志训咬着牙忍住眼泪跪下来,仿佛他只要跪着,面前的姜义建就永远是尊贵的,高高在上的世子邸下。

"侍奉世子邸下是卑职的职责,景福宫不会有第二个世子邸下。"

姜义建裹着披风,慢慢下床蹲在朴志训面前,他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了无踪影,细长幽深的眼睛盯着他:"出宫是本世子的旨意,志训。"

"她要来杀我们,我终归是要死的。"

"我去杀了她,邸下,我去替世子邸下杀了她吧?邸下,邸下,我去杀了她……"

朴志训爬过去抱住姜义建的一只腿,爆发出嘶哑的哭号,鼻涕眼泪弄脏了世子的衣服,他人生最狼狈最丢脸的样子不过如此。

"我什么都愿意为世子邸下做,世子邸下,我求求你。"

"让我留在这里,让我留在邸下你的身边。"

他的世子邸下怜爱地用手指细细摩挲着他的皮肤,替他拭去不值钱的眼泪:"志训啊。"

"我根本不想做什么世子,你懂吗?"

姜义建温柔地捧着朴志训脸,抵上他的额头:"她想我死,好让我把世子的位置空出来,我其实也并不在乎这个世子之位,我也不在乎国家的未来如何,也不去管我的病还会不会好。我母亲死后,这三年来我像行尸走肉一样,熬的过一天是一天,对我来说,继续活在这世上,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你来了之后,我每个夜晚都在想,要不要负隅顽抗一把,活下去,和你一起好好走下去,但是我做不到。"

"我病的太久了,你救不了我的。"

"我早晚是要死的人,不值得你耗在这景福宫里,我不能像他们杀了母亲和舅舅那样,让他们杀了你。"

"你听我说,"他亲了亲朴志训的鼻尖:"我听他们说宫外有非常多好玩的东西,上次买给你的走马灯不是打破了吗,你明年灯会的时候,可以多买几个,然后晚上提着它们去汉河边走一圈,景色肯定很美。"

"我不……我不要……"

"志训,听话。"

"权当是为了我,你就当是为了我。"

"我啊,真的是太喜欢你了,志训,要是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话。"

"就让我和这座宫殿,从你的生命里消失吧。"

新年伊始,汉阳下起了大雪。

据说隔了十年才盼来的大雪,是祥瑞之兆。

宫里为新年的宴会忙里忙外,上了年纪的宫人自然是不再插手繁琐事务,只乐意躲在远离歌舞升平的清净地方,给几个偷懒的小宫女围着火炉打盹讲故事。

从王讲到大妃,讲到上一代的王,小宫女们年纪小,听的兴致勃勃,还有几个平日爱听八卦野史的提出新问题:"尚宫大人,我听说,景福宫原来还住过一个前世子,您给我们讲讲这段吧,都没听人怎么说过呢。"

皱纹一大把的尚宫大人照小姑娘的脑袋就是一下:"怎么这段你也敢瞎问,你们嘴巴都严实点,不要听了什么就往外面胡传。"

骂归骂,上了年纪到底爱回忆往事:"那得是十年前了,我那个时候,刚当上尚宫不久。"

"景福宫原来那位,是个病篓子,后来娶了个世子嫔,也是命不好,说是病死的比那位还早。"

"那年新年,原本前世子和大妃我看也是和睦,不知道前世子怎么就惹了大妃不高兴,我也没亲眼看见,全是听别的尚宫们一字一句和我说的。"

"说是啊,前世子在大妃的宫殿门前,整整跪了一个晚上。他跪了多久,就下了多久的大雪,比今天的雪还大,整个漫过人的膝盖,前世子还病着,这么一跪,第二天被人抬回景福宫的时候……"

尚宫大人连忙打了个手势:"再往下可说不得,说不得,我们做奴才的听的太多没有好处,安安生生活命,不比什么都重要?"

"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希望娘娘成全我。"

那是从十年前的夜晚飘来的纷飞大雪。

"将死之人,心里有了牵绊,没法好好的走。"

刺骨的寒意随着雪水穿透他单薄的身躯。

他最后还是笑了。

"感谢娘娘您,把他带到我的身边来。"

等春天一来,冰雪消融,就什么都不剩了。

万物随着四季轮回,将是新的开始。

朴志训时常想着,仓皇出逃的那个雪夜,如果多回头看他一次就好了。

自己都快记不清他的脸了。

汉河的景色的确很美丽。

只是走马灯再无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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