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rish
姜丹尼尔 X 朴志训
一
"朴老师。"
同办公室的老师叫住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朴志训。
"不好意思，想问一下您知道姜老师的手机号码吗？今天英语组的老师们准备去聚餐，只有你和他都是教二年三班的，所以想也许你应该有他的联络方式也说不定。"
"姜老师吗，真的不好意思，虽然我们都是教一个班的，但是说实话还不怎么熟呢，这学期以来也没怎么见过。"
女老师像是想起什么，懊恼地一拍脑袋:"是哦，朴老师你和姜老师都是下午三点钟之后就没有课的人，连照面都打不上难怪会不熟呀，看来得去问问学生们有没有姜老师的line之类才行。"
"话说你们英语组聚餐还真是频繁啊。"朴志训低头边整理东西边闲聊。
"比起聚餐更像是联谊呢。"隔壁上了年纪的主任也加入话题:"只有年轻人才有这种精力，像我这样的大叔现在连居酒屋喝一杯的功夫都没有。"
"主任这是把我也划进大叔的行列了啊。"
"结婚后的男人不论年纪全都是一样的，话说你每天都要去保育园接和希啊？"
"她妈妈比我还忙。"
"啧，朴老师可真是个好爸爸呢。"
二
敬子去年成功晋升为销售组组长，职业女性的自尊就是绝不为了孩子放弃工作的自由和目标，要她辞职做全职主妇想都不要想。夫妻二人商议了很久，只得将女儿和希送到半日制的保育园去，接女儿回家的工作也得由朴志训一手包揽。
"但是保育园的文化教育可是比幼稚园差远了，我不想看着和希从小就落后于他人。"
给四岁的女儿找英语家教是敬子的主意，打一开始朴志训就抑制不住吐槽的心:"和希才四岁而已，四岁学习英语什么的也太早了吧？"
结果他自然是得到了诸如"现在的社会竞争非常激烈""这都是为和希上小学做的准备"最后总能变成"我的女儿要早早地赢过别的孩子。"
胜负心太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朴志训抱着女儿往家走，敬子的性格倒是从高中起就没有变过，只不过和希貌似还是更像自己一点。
下午三点，和希英语家教上门的时间。
敬子亲力亲为选的家教，从加拿大回来的老师，口语也会比别的普通老师更出色。
"他好像是和你一个高中的老师，你认识吗？"
"教英语的我怎么可能认识，我是数学组的。"
"你啊，连自己学校的老师们也不来往，都说了要帮和希留心适合的家教了啊！"
姜义建每次来和希家里的时候都穿得像个大学生一样，脱掉讲台上的西服衬衫和领带，他看起来和在原宿街头游荡的男孩们没什么差别。
也是，二十三岁，本来就还是男孩子。
朴志训当上老师的第一年，恰好也是二十三岁。
已经六年过去了啊。
和希似乎非常喜欢姜义建，时常会一股脑地掰着手指头和朴志训强制介绍姜老师相关事宜一二三四，搞得朴志训有段时间心里极度不平衡。
"和希，要藏好哦。"
"嗯！"
"千万别被爸爸妈妈发现了。"
他端着牛奶推门进来的时候，和希正手忙脚乱地往口袋里藏姜义建偷偷塞的糖果。朴志训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儿，小姑娘在他无声的警告下低着头把糖从口袋里一颗颗交出来:"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吃糖？和希？你看着爸爸。"
眼看和希瘪瘪嘴要哭，姜义建赶紧蹲下来拍拍她的背，一下子也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和希的爸爸:"老师，是我给和希糖的，你别和小孩子生气。"
他那声"老师"一出口，噎得朴志训讲不出剩下的严厉说词。姜义建嘱咐和希乖乖在屋里写练习，两个大人关上门回客厅秋后算账。
"她已经长蛀牙了，你还给她吃糖？"
朴志训还没来得及换教师制服，与穿着连帽卫衣和破洞牛仔裤站在他面前耷拉脑袋的姜义建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他就是在学校里教训自己班上的学生。
"和希问我要嘛。"
"她问你要你就给？姜义建你23岁了吧？"火更大了。
"别生气嘛老师。"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凑近，然后拉了拉朴志训的衣角:"生和希的气可以，但是老师不能生我的气。"
朴志训笑着去推姜义建:"在和希面前还说让我不要生她的气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老师不也是这样吗？"姜义建拉过朴志训坐在自己腿上:"在学校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遇到我都不和我打招呼的。"
"我那是……"
"其实老师就喜欢这样对吧。"姜义建头埋在朴志训颈窝，轻咬他的锁骨:"在大家面前装得形同陌路会觉得更刺激吧？"
朴志训想去捂他的嘴，却被姜义建一把捉住，他的手伸进朴志训的衬衫:"老师要骂我吗？"
"可是发出声音的话，和希就会听到哦？"
"隔着一扇门跟女儿的家教老师勾搭，很爽对不对？"
衬衫的扣子被顺利解开，他的十指不自觉地和姜义建相扣。
"我差点忘了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姜义建俯视着倒在沙发上的朴志训:"六年前，我还是您学生的时候，我们不也是这样吗？"
三
姜义建快有两个月没有来上课了。
明年就要准备大学的入学考试，上不上大学，上什么样的大学，和他都没有关系。
上进心这东西之于他是不存在的，家里人久而久之也放弃了，反正还有更出息的大儿子够拿出去炫耀。
他早就习惯了成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生活，如此想来那位新来的数学老师还真是爱多管闲事，自以为热血地游说他:"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的，不要放弃自己的未来。"，这副愚蠢嘴脸别提多可笑了。
谁允许你贸然指教别人的未来啊？
所以后来把他锁在教师办公室也是姜义建干的，除了他不会有人干这种事，稍有经验的老师心知肚明却连站出来阻止都不敢，谁也不想惹火烧身。
没想到并没有打击到那家伙，姜义建面对越挫越勇的朴志训心烦意乱。有几次他拳头差点就挥过去，但是总能在看清朴志训那张好看的脸前打消念头。
就算害怕到发抖，照旧倔强地死拽住他的手不放，然后说，你一定要上大学。
于是姜义建干脆就不去学校了。
谁曾想朴志训神通广大到能在柏青哥店里逮住他。
衬衫被汗湿透冲进来的不速之客朴志训，在满墙花花绿绿的泳装写真和震耳欲聋的电音舞曲衬托下，像道猛烈灼烧姜义建意识的青色闪电。
姜义建被它劈得清醒过来。
"老师要和我交往吗。"
他目光从弹子机上移开。
"老师和我交往的话，我就去考大学。"
四
敬子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
朴志训和女儿一天能见她在家的时间愈来愈少，他有时候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是不是该留点时间给和希，没想到敬子冲他大发了顿脾气。
"我这到底是为了谁啊？我难道不是为了和希吗？"
好好好，怎么说都是她有理。
于是朴志训只能安慰不高兴的和希:"妈妈在努力工作，等她没那么忙的时候就有时间陪你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敬子到底何年何月才有不忙的时候。
"晚餐想吃什么，咖喱吧？我做咖喱给和希好不好？"
"爸爸，我能叫姜老师来家里吃晚饭吗？"
"不方便吧，姜老师也要回家呢。"
"妈妈又不回来……和爸爸吃饭很无聊……"
没有办法，恐怕自己就是没有姜义建会哄孩子，于是只好打电话叫他过来。想必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姜义建租住的公寓离自己家很近，不到十分钟，拎着一大包零食的姜义建就准时出现在家门口。
朴志训本着为人父母的警惕性去检查购物袋里的零食，牛奶，安全；吐司，安全；速冻牛排，安全。这次真的长记性了没有买糖果，手接着往袋子里伸——
"姜义建！"
正在客厅陪和希看妖怪手表的姜义建慌忙跑进厨房，只见红色的长方体盒子被朴志训摔在料理台上，他见状，哑然失笑:"老师怎么又生气了，我今天没有给和希买糖来着。"
"这个是我给老师你买的，草莓味，老师不是很爱吃这个味道的糖吗？"
朴志训气得恨不得开窗把姜义建扔出去:"你怎么能把这个东西随随便便放购物袋里？和希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嘛，那样和希就不会管我叫老师了吧？该叫什么呢，要不也叫我爸爸试试看好了。"
厚颜无耻，朴志训压低嗓音骂他:"疯了吧你。"
"围裙很适合你。"
"陪和希看电视去，不要说这么变态的话。"
"我上周没收了学生两本色情杂志，上面说现在的孩子们流行裸体围裙，我第一时间就想起老师了。"
他从背后搂住朴志训的腰，在他耳边轻声细语:"老师瘦了呢。"
朴志训手里忙着煮菜，只得任由他抱着。
"爸爸。"
不知道和希是什么时候溜到厨房来的，小孩子走路没什么声音，朴志训吓得滚烫的咖喱直接浇到手上，连忙用胳膊撞开姜义建:"怎，怎么了和希？"
和希打了个哈欠:"咖喱什么时候好啊，我困了。"
"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和希揉着眼睛晃回客厅，姜义建急切地想去关看朴志训烫伤的手，没想到他居然会逃，迫不及待远离自己的姿态似曾相识。
是爱人，也是某个时刻避之不及的瘟神。
"药箱放在哪里，我去拿。"
"和希看见了吗。"
"先别管这个，家里有烫伤的药吗。"
"和希不会看见的……绝对不能让和希看见，绝对不行……"
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地被推开。
来自于姜义建的预感。
五
学园祭和考试一样令人烦躁。
不知道学园祭约等于cosplay的规定是谁最先发明的，
校园里三三两两打扮成女仆，美少女战士，圣少女的女生，带着自己的手作难吃曲奇，纷纷拉住姜义建要手机号码，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只有空无一人的天台是唯一的净土，他摸摸校服口袋，烟被朴志训早早地收走了。对，想起来了，老师不喜欢他抽烟，那就乖乖照办。
他回学校上课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班主任调查大学志愿的时候他也好好地填表交了上去，之后朴志训看完那份表很开心的样子，老师开心就好了。
没人知道他和朴志训的关系。
傍晚六点的教室空空荡荡，左半边脸染上夕阳绚丽的色彩，朴志训会仰起头和他接吻。
接吻的时候要睁开眼睛，这是姜义建的法则。
有哦，交往对象什么的。
八卦的女生们经常会问朴志训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无营养话题。
你们问是什么样的人啊？
很任性，但是很可爱。他说。
还有无人光临的顶楼天台。
第一次做爱为什么选这么个地方，姜义建也想不起来了。
好像胡思乱想时间就会变快，学园祭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就知道你在这里。"
朴志训气喘吁吁地拉开铁门:"我被你们班学生缠住了，等到他们去看乐队表演的时候才有空找你，转了一圈你都不在，我猜你是跑到这里来了。"
"你……"
疯疯癫癫的学园祭，什么样的嬉闹把式都得到允许。或许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朴志训头上不偏不倚挂了一顶头纱朝他跑过来，本该是格外滑稽的画面，演变成夺去姜义建语言能力的恶毒咒语。
"啊你说这个？路过一群学生他们跟我闹着玩……"
远处一群鸟儿扑棱翅膀飞上天空。
姜义建把这一幕当作不知名的圣洁仪式，他知道这是对神的亵渎，于是他疯狂地去吻朴志训，余光还能看见被风吹起的白色头纱，它为他们推波助澜。
一切都是场恶作剧。
咔嚓，咔嚓咔嚓。
六
对于女强人来说是没有周末的，星期六的敬子也早早地化好妆去公司。
二十九岁的朴志训和二十三岁的姜义建，戴着口罩去看电影，吃可丽饼，去天空树，从他们学生之间打听到的高中生约会胜地统统去了一遍。除了不够胆正大光明，他们完全是一对合格的情侣。
去的酒店还是同一家，安全又浪漫。朴志训赤身裸体地被按在房间的落地窗上，据说这个高度能将东京的夜景尽收眼底。身后姜义建凶狠地进入，他眼前五光十色的霓虹模糊不清，只剩浑浊体液在玻璃窗留下潮湿的滑落痕迹。
朴志训蜷缩在姜义建的怀里，情事消耗他太多体力，他始终不能有被折腾习惯的一天。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和希学会唱"MARUMARUMORIMORI"的录音:"您好。"
保育园那里打来的电话，问朴志训是否还参加今天特别准备的亲子活动。
他如梦初醒，想到早上送和希过去的路上还允诺女儿说爸爸一定会去的，现在他躺在姜义建的怀里熟睡，算什么？这算什么？他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行为吗？
朴志训抓起毛衣就朝脑袋上套:"我得走了，我忘了今天保育园有亲子活动，不知道以现在的堵车情况赶过去来不来得及。"
"你睡一会儿要记得下楼去吃晚饭，不然会胃疼的。"
他四处张望找裤子，懊恼地想穿成这样去孩子保育园是不是不太体面。腰上姜义建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重新将他抱紧:"不要去。"
朴志训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和希在等我。"
"只有今天这一次，不要去。"姜义建温热的鼻息弄得他发痒:"留下来。"
"老师还有很多时间留给和希，但是留给我的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已。"
再说一句吧，再多说一句，我就会留下来。
我已经快被打动了啊，你只要再挽留我一下。
"我在想什么呢。"姜义建松开手瘫倒回床上，他叹气的样子像是认命了一般:"老师快去吧，和希等急了该哭的。"
姜义建比朴志训想象的，还要不坚强。
七
近期令姜义建困扰的是匿名短信。
"去死吧。"
"离他远一点。"
"你这种败类最差劲了，真叫人恶心。"
"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在学校里，想上大学吗？要吐了要吐了！"
"去死去死去死。"
八
"老师，我好喜欢老师。"
没有署名的情书上这么写着，看字迹像是女生的手笔。
"我好喜欢老师。"
躲在看不见的角落和姜义建缠绵悱恻的时候，也听见他这么说。
姜义建的手机屏幕不断地闪烁。
陌生短信源源不断，到最后他删都懒得删。
毕竟无论再来多少条信息，主题都是重复不变的。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九
"我会让你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石田"
随着这条新信息发来的，还有一张照片。
即使对焦都没对上，戴着头纱的朴志训和姜义建在天台接吻的画面依旧触目惊心。
姜义建是无所畏惧的姜义建，朴志训可不是，他知道的。
那张照片不知道为什么会寄到朴志训家里去，照片背面有鲜红的一行字:"朴老师和不良男高中生热恋中"。对于丈夫早早离世，独自抚养儿子一人长大的朴志训母亲来说，这张照片锋利程度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把精工打造的匕首。
她掀翻桌子和朴志训大吵了起来，不，说是吵，更像是她单方面的谩骂指责，她唯一的儿子，她问他最后一遍，这张照片是真的吗，你和他，你和那个小子，是真的吗。
她的儿子用一如既往的乖顺态度回答她，是，妈妈，对不起。
我喜欢他，对不起。
她没想到她听到儿子讲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句执着的告白。
十
六年前那场葬礼后，姜义建再也没见过朴志训。
医生说朴志训母亲的死因是心脏病突发，就这么简单，不是因为谁大逆不道的反抗，也不是因为谁惊世骇俗的喜欢。
葬礼上姜义建想去安慰跪在遗像前的朴志训，他甫一上前，眼神麻木的朴志训就不停地向后退。
"别过来。"
"老师。"
"别叫我老师。"
"老师。"
"你走吧。"
朴志训退出得干干净净。
辞职，搬家，从千叶县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原本的计划是怎么样的呢。
"你一定能去东京上大学。"
"等到了那时候，我们就会有一个新的未来。"
十一
敬子难得早回家一次。
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和希被她早早地打发去睡觉。朴志训以为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慰她，结果最先开口的还是敬子。
"有件东西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看。"
她从名贵的手提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照片，皱着眉头为难地推到朴志训面前。
朴志训多么希望餐厅的吊灯掉下来砸死自己一了百了。
那些照片，拍的都是他和姜义建。
每天下午三点后他和姜义建的秘密。
拥抱的，牵手的，沙发上的挑逗，玄关的送别吻。
熟悉的剧情，六年前是这样，一张照片就将他的母亲推入深渊，那如今呢，这么多爆炸画面，要将谁置于死地？
"你在家里安了摄像头？"
"好像现在不是讨论隐私问题的时候吧。"
六年前敬子也是他的学生。
活泼，开朗，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和向日葵一样。他离开千叶后和东京与她再会，迅速地接受她的表白，迅速地恋爱，迅速地结婚，和希迅速地出生。
他还是不够了解敬子。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对敬子用心过，一切都是流于表面，内心知之甚少。
"你也知道我的。"敬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处理了太多公司的事情，我现在很不爱听没有用的借口理由之类的，我只需要最终的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
"要和我离婚吗。"
"离婚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志训你知道的吧？离婚的话，和希是要和我生活的。"
"只要你和我说一句，'很抱歉，我再也不会和他见面了'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哦？"
来自过去的那把沾血匕首划过朴志训的喉咙。
我说不出口。
就算六年前已经到得到了惨痛的教训付出了千百倍的代价，就算会尊严尽失，头破血流，就算最后下地狱也好。
我没有办法和他撇清关系。
连骨带肉地将他剥离出我的生命后，我还剩什么呢。
"你不会要说你爱他吧？"
"你为什么还会相信爱情这么不切实际的东西呢？"
敬子露出"麻烦死了"的表情，对沉默不语的朴志训说:"你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吧。"
十二
姜义建还是头回和敬子单独相处。
家里只剩他们二人，朴志训送和希去保育园。姜义建猜得出这次的谈话不代表什么好事，但是他始终相信现在的他不会重蹈十七岁时的覆辙。
"姜老师要喝什么，家里还有果汁。"
"我都可以。"
敬子把果汁递给他，微笑亲切动人:"这还是您来我们家教和希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呢，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可能您到现在还只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姓石田，石田敬子。"
草莓果汁，和血一样的颜色。
坐在姜义建对面端庄美丽的女人，他爱人的妻子，杀死朴志训母亲的元凶，他六年来一直想挖地三尺找出来亲手杀掉的人。
"说起来我们也是旧相识呢，姜老师在千叶念高中的时候，我和你是同班同学。"
"给我发匿名短信的人是你。"
"是。"
"在天台偷拍我们的也是你。"
"是，还是我来说吧，把照片寄到志训家里的人也是我。"
"杀人犯。"姜义建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你杀了老师的母亲。"
敬子摇摇头:"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如果那张照片的主人公是我和他，想必结局是不一样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姜义建扯过她的衣领:"他哪里对不起你？"
"因为我和你一样爱他。"敬子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同样都是学生爱上了自己的老师，你最清楚这不是错对吗？"
"我只是要把他身边错误的对象铲除而已，我这是在帮他！喜欢一个人如果不千方百计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还配称得上喜欢吗？你能给他什么，你扪心自问你们的爱情给了他什么？我所做的不过是把悲剧提前了，你和他都该感谢我。"
"你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做他的情人一辈子吗？我没有想到过了六年你还是一点长进没有。说实话，你回东京进了他所在的高中当英语老师那天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我就是想亲眼看看你们之间所谓的爱情到底有多坚不可摧才装傻把你请到家里给和希当家教，你们啊，都是十足的蠢货。"
姜义建的手扼住她的脖子:"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一想到老师身边有你这么危险的人盯着他这么多年，我替他杀了你他也不会怪我。我早就想这么干了，收到短信的那天，他母亲葬礼的那天，我都发誓要找出那个混蛋，然后杀了他，这是你罪有应得。"
敬子表情逐渐狰狞起来，她好似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杀了我？你当然可以，我知道你有这个勇气，你为了他什么都干的出，我知道。"
"你杀了我他确实不会怪你，他根本就不爱我，他怎么舍得为了我怪你？"
"可是你杀了我，就是杀了和希的亲生母亲。"
他动摇了。
"六年前志训也因为你失去了母亲，现在你又要让他的女儿失去母亲吗。"
"他愿意让和希替你们伟大的爱情背负一辈子的痛苦吗？"
可是我只有这份爱情了。
他在内心歇斯底里地呐喊。
"他什么都不知道。"敬子说:"他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我和你保证。"
姜义建临走前喝完了那杯草莓果汁。
他对正在整理衣服的敬子如乞求一样地深鞠躬:"请您务必好好照顾他。"
"拜托您了。"
"这点请你不必费心。"敬子恢复平日的温和:"恐怕您忘了，我是他的妻子。"
十三
收到姜义建的信息是周五的晚上。
敬子最近加班都很少，为了陪和希，英语家教也辞掉了，孩子成长的过程母亲是不可缺席的，她捧着教育理论的书籍头头是道。
"去吧，早点回来。"敬子送朴志训到门口:"最后一次，好好道个别吧。"
熟悉的酒店房间，宣传口号是东京夜景一览无余。
做到最后朴志训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快感和疼痛成倍叠加原来真的有冲淡悲伤的效果。高潮那刻失声痛哭未必不是好兆头，姜义建尽数射进他体内，他扣着他的肩膀去吻他的脸，鼻子，眼睛，嘴唇。
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世界末日。
你的相貌，体温，还有你无偿赠与的爱意，从现在开始倒计时，它们即将离我而去。
"老师爱她吗。"
"我爱你。"
"那和希呢。"
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何须再问。
"我非常非常的爱老师，老师知道吧？"
"我知道您也爱我，我知道。"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我总妄想着能成为老师唯一的那个，哪怕现在也是，想得到您全部的爱。果然我是在痴人说梦对吧？"
"我知道我这辈子大概都没有办法了。"
"和希是老师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对吧。"
"您不要笑我，说实在的，我真的好嫉妒和希。"
"但是啊，既然老师这么爱她，那我也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没关系的。"
我心甘情愿为所爱之人的最爱奉献我的全部。
"而且和希长得很像老师，眼睛…眼睛最像，我看到她就会想起您。"
"不要哭，志训，我不是为了让你哭才和你说这些。"
"你啊，不用担心我，我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的。"
"我以前希望你能把对和希的爱，对你母亲的爱，分一点给我，对不起了。"
"从今以后，希望老师连同我的那份，能更爱自己一些就好了。"
"老师能答应我吧？"
"老师。"
"志训啊，再见。"
不要再见了。
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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