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奶盐芝士

金鱼花火

姜丹尼尔 X 朴志训

朴志训脑袋还缠着一圈圈厚纱布的时候,就被妈妈拿了一盒便当打发他上学去了。

在走廊里遇到训导主任,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其实你早就好了吧?"

讲的哪门子话呢,姜丹尼尔上次也在短信里如此揶揄他。

试图装可怜来博得我的疼爱是没用的啦。

朴志训头疼的更厉害了,这个人时常肉麻得令他难以忍受,等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几乎快要成为他们之间互相吐槽的既定环节,"什么甜言蜜语你说起来都像搞笑艺人的段子一样完全没有可信度。"最终朴志训给姜丹尼尔下了定论。

那天两个人翻墙逃课,屁股后面还跟着穷追不舍的训导主任,朴志训爬上栏杆的时候姜丹尼尔已经朝他伸出手:"快点啊,跳到我怀里就没事了,快跳下来。"

说什么跳到我怀里就没事了……

秉持着翻墙苦手的自尊,朴志训一条腿正要迈过去,训导主任抢先一步抓住他的脚。双方对峙三秒不到,只见朴志训以极具漫画主人公特色的姿势,伴随着年久失修的学校栏杆一头栽下来。

昏过去前记得的东西除了训导主任肥腻的大脸,还有姜丹尼尔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知道他从哪里借来的三个胆子,一手搂住自己一边凶巴巴地恐吓主任要是朴志训出了什么大事他绝对会和这老头没完之类,完全暴露前所未有的凶残本性。

"敢对主任这么说话,你真是不要命了。"

"事后想想,我也挺害怕的。"

"就是啊。"朴志训扶着脑袋趴在课桌上:"小心他公报私仇把你的架子鼓扔到废物回收站去。"

至今都难以忘怀的样子。

超凶。

啊?真的吗。

超凶啊!我第一次见你那么凶,光听都快被你吼的要吐血。

面目狰狞的凶狠也未必是要作恶的前兆,姜丹尼尔看着电视机里放的动物纪录片想到,或许多数情况下不过只是动物自保的防备手段。

亦或是想保护什么的本能。

确认朴志训没有大碍,他跑去和训导主任道歉,主任到底也不是爱和学生计较的人,况且单看姜丹尼尔其实算是能划进优等生范围的。

主任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他一番,说辞倒还是些老说辞,你的成绩很好呢,不管怎么样,还是少陪着朴志训一起胡闹吧。

事实上朋友不必做到这个地步,他严以律己却对朴志训过度纵容。天平不断往张牙舞爪的朴志训那里倾斜,姜丹尼尔姑且将其命名为第二地心引力。

他架子鼓打的很好,朴志训吉他弹的不错,组乐队这种事情自然而然浮现在了朴志训的脑海里。好像是热血青春剧的必备桥段,没有棒球就总得用摇滚来代替。

原先的计划是组个四人乐队,还差主唱和贝斯。但是拖拖拉拉找了几个人过来,朴志训总是不能满意,有几次因为所谓的音乐理念他差点还和别人争执起来大打出手。

算了,我不稀罕别人。朴志训一屁股坐在他的架子鼓旁。

就我们俩也可以组成乐队,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什么只有我们俩才能做到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姜丹尼尔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一旦被谁盖上"只属于彼此"的标签,就很容易感动得对世界死心塌地。

何况那个人还是朴志训。

好像就该理所应当地对他伸出手一样。

拖着乒铃乓啷的报废架子鼓,雨下的格外大,朴志训差点抱着鼓滚到马路边的泥地里去。

姜丹尼尔换了新鼓,被朴志训涂满涂鸦的旧鼓遗落在排练的废弃工厂。朴志训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姜丹尼尔没收藏的癖好,他用过的东西,只能带回自己家摆着了。

不带伞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朴志训拖着鼓躲在拉面店门口瑟瑟发抖。拉面店的门突然被推开,姜丹尼尔和朴志训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都吓了一跳,朴志训抬头看了看招牌,原来是不知不觉走到他打工的地方了。

"你为什么……你到底是在胡闹些什么啊!"

啊。

总算也是任性妄为到要被姜丹尼尔骂的一天,这值得写进他俩彼此的人生编年史。

朴志训被雨淋的头昏脑涨,直到味增拉面端到眼前,他拖了一路的鼓,手臂和湿透的校服衬衫粘在一块儿,抬起眼望了望对面的姜丹尼尔:"……没力气了。"

"你不会是等我喂你吧?"

"嗯。"

"什么啊居然承认了,超恶心的你这样。"

"一年总要做几次恶心的事情嘛,啊好饿好饿,快饿死了!"

你看,明明都是同龄人,为什么对方能有不分时间地点无时无刻孩子气的特权啊?

父母,老师,还有教科书,讲着大同小异教育他独立自主懂事不给别人添麻烦的社会道理,可是也不是每个人都非要做到的吧?

如果有人愿意为你长长久久地提供溺爱的培养皿,不独立也没有关系的吧,天长地久地做个甜蜜的无赖,难道不也是值得被珍视的理由吗。

姜丹尼尔投喂了半天,忍不住吐槽道:"我现在好像在往池塘里丢鱼食。"

朴志训怀里还揣着他的旧鼓棒,上面刻着姜丹尼尔的名字,哪里是什么值得大老远淋着雨跑一趟的东西。朴志训言之凿凿,那可是刻了你名字的鼓棒啊。

所以呢,姜丹尼尔没法理解,但是我早就有新的鼓棒了啊。

带有你名字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扔在那里,当然是要跟我回家才行。

喂……姜丹尼尔困扰地挠了挠头,朴志训虽然整天嘻嘻哈哈的,但是身上那股子一生悬命仿佛明天就可以为了某样东西某个人奔赴死亡的仪式感常常将姜丹尼尔烧个猝不及防。

要死要死要死,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这话听起来真挚的不得了,姜丹尼尔喜欢的要死。

干嘛突然这样叫我。

朴志训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疑惑地看着他,毕竟平时喊朴志训多过志训,一喊后者他就觉得姜丹尼尔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和他说。

姜丹尼尔从他怀里夺走鼓棒,略有些烦躁地扔在桌子上,你不要总在乎些没用的东西。

哈?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

你看啊,姜丹尼尔放下筷子,一脑袋理不清的浆糊还要强撑着和朴志训讲道理,我就在你面前,你用不着非要带什么刻了名字的鼓棒走,你懂吗?你要是想,随时可以……

他说不下去了。

志训?

哎。

志训。

嗯。

志训。

我在这里。

偶尔也总得让朴志训纵容一回他吧。

朴志训眼睛里还是笑着的,手却不动声色地交叉握紧了姜丹尼尔的指节。

就如姜丹尼尔只能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一样,他也只能尝试着做到这个地步。

他曾经以为自己和姜丹尼尔是毫无芥蒂的亲密朋友,羁绊深厚不可复制,但是他发现朋友终究还是不同的。

朋友是深思熟虑,连拥抱的欲望都要考量。

是我和你之间。

妈妈说朴志训其实是个很果断利落的孩子,下了决心的事情没有谁能动摇他。

高中毕业前最后一个暑假,朴志训被领居家六岁的妹妹放了烟火大会的鸽子,没有办法,只能临时把姜丹尼尔拖出来。

每年的烟火大会他要么是帮邻居大妈带小孩,要么就是在屋里打游戏,本身不是喜好热闹的人,姜丹尼尔以前单独邀过他几次,都被他无情拒绝。

但好像烟火大会这玩意儿,总归还是要和他去看一场才对得起谁。

前天妈妈说在超市里碰到了姜丹尼尔的妈妈,两家家长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晤。妈妈惋惜地叹气,人人都劝那孩子应该去考首都的大学,但是那孩子好像没有出去的意思,似乎就想留在乡下随便找个工作。

叹完气又开始训儿子,我和你爸爸倒是指望你去考个好的大学呢,你看看你的成绩。

我说啊,你要留在家里打工啊。

怎么不去东京啊你。

东京太远了。

新干线很方便诶,我要是能考高点,没准我也去东京了。

朴志训蹲在地上,一条金鱼都没捞到,隔壁姜丹尼尔战果颇丰,提了一小袋子的金鱼朝他示意,你要吗,我们家养不活小动物的。

这种金鱼活不了多久吧。

照顾不好的话可能会死很快。

朴志训凑到姜丹尼尔肩上看金鱼的脑袋突然就耷拉下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他们挤在人群的角落,几乎是靠在怀里的奇怪姿势,他揪住姜丹尼尔的浴衣袖口,我说啊,别讲这种丧气的话。

人不就和金鱼一样吗。

姜丹尼尔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要不要吃苹果糖。

不要,我根本就不喜欢吃那个。

以前姜丹尼尔每次从烟火大会回来举着苹果糖路过朴志训家门口的时候,糖都会被从院子里冲出来的朴志训抢走,导致姜丹尼尔后来习惯性买两支,然而自己的那支还是会被抢走。

我是说,朴志训站起来,要改掉吃它的坏习惯了。

烟火大会说白了就是人挤人,姜丹尼尔和朴志训结伴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人流冲散了。不过他倒也不担心朴志训这个年纪了能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故,只是重新回到金鱼摊子等他。

离放烟火的时间越来越近,再过不久,广播里就该开始播大会用的背景音乐,去年是Green Day的Still Breathing,他们俩的乐队之前在学校的文化祭上表演过这首歌。

"在播放音乐之前,很抱歉我有话要说。"

姜丹尼尔差点摔进金鱼池里,朴志训什么时候去的广播室?

"首先我要宣布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遗憾的事情,,世界上最伟大的一支乐队,从现在开始,宣告解散。"

"听着是个坏消息吧?但是下面还有好消息哦各位,那就是我们乐队的鼓手大人,要去制霸东京了。"

"说什么要留在这种地方的蠢话啊!当然要乘上新干线潇潇洒洒的往东京去啦!"

"别催别催!再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我很快要说完了。"

"你就放心大胆地朝前走吧,我会在后面推你一把的。"

"你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说实话,承蒙你照顾这么多年,现在也该是我学会一个人长大的时候了哦?"

"绝对绝对,绝对绝对要去东京啊!"

"你等着看吧,我会拼命地追上你,我们俩总有一天,还能站在同样的地方歌唱的。"

"然后绝对绝对,绝对绝对比上一条多一个绝对,绝对不允许忘记我。"

"废话真多啊我,好,希望大家今天的烟火大会,玩的开心。"

"啊对不起让我再讲最后一句,那个,我……"

啪嗒,啪嗒。

是烟花绽放的声音。

还是眼泪掉在广播台上的声音?

那个啊,丹尼尔,我还是很害怕离开你的,你知道的吧?

但是金鱼也会奋力地游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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