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奶盐芝士

Pride (一)

姜丹尼尔 X 朴志训

车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姜丹尼尔熄火下车,边换着花样辱骂该死的天气边用手去把它们逐个敲破。烦人而不得不习惯的冬季日常,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无一例外。

只是今年多伦多的雪下的格外大。

干脆别管什么车玻璃好了,他有些暴躁地将沾了冰渣的手往裤子上蹭了蹭,准备早点回去睡个好觉。

但是老天说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隔着老远,姜丹尼尔眯起眼睛分辨了一番,公寓门口站了个人,看体型倒也不像是来打劫的黑人之类。他呆在原地对着那个裹在羽绒服帽子里的脑袋思索了半天,直到那个人自己转过身来,露出半张脸和眼睛:"你回来了。"

姜丹尼尔顿时一颗心像掉进热巧克力里:"你在这儿等我?等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大步流星上前开门,顺手把人给搂进怀中:"我换了新的床单。"

朴志训不声不响地从姜丹尼尔的臂膀下溜走,眼珠骨碌碌转了个圈,不知道是被冻的太久还是其他缘故,他哆哆嗦嗦地咬着嘴唇,止不住地瞟姜丹尼尔:"我不进去了。"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他向后退:"我要走了。"

"回韩国去。"

"我想回家了。"

朴志训已经在加拿大待了两个半年头,认识姜丹尼尔大概是半年前的事了。

这必须要提一嘴和他同个花滑俱乐部的奥利维亚,朴志训的师姐。那天她把手机忘在了冰场,恰好让朴志训看见,他乐于助人的善心作祟,急急忙忙换了衣服就冲了出去,恰好赶上奥利维亚在门口和新男友接吻,恰好她的新男友,朴志训又有几分了解。

隔壁多伦多枫叶队的前锋,主要得分手,姜丹尼尔。

倒不是有什么私交,只是在加拿大,这帮子冰球队员想得到瞩目易如反掌,纵然如朴志训般对外界信息吸收慢半拍的山顶洞人,也很难不记得姜丹尼尔的美名。

朴志训挠挠头,体育明星的花边新闻他毫无关心,只是这个画面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打搅了情侣们的好事仿佛是不好,可手机又不能不还。于是他耐着性子等二人卿卿我我完,终于有要上车走人的迹象时,连忙喊住师姐:"奥利维亚。"

姜丹尼尔搭着奥利维亚的肩膀,扭头看见一个栗色头发的男生小跑过来。脸被风吹的通红,围巾上还沾了片枯叶,穿着最普通的卡其色风衣,神色略微急促不安,除了五官在提醒他来人是和自己一样的亚洲血统之外,好像也就是个简单的过路人罢了。

假如非要让姜丹尼尔对这段和朴志训的初遇回想点记忆深刻的场景,他只能为朴志训的一双眼睛鼓掌叫好,那双眼澄净清澈,在多伦多灰蒙蒙的天空映衬下,像颗故意为之点缀上去的玻璃珠,闪烁着平和透亮的微光。

朴志训把手机还给奥利维亚,连句谢谢都听不完整,转身便走。

"原来你们俱乐部还有亚洲人,是日本人吗?"

"你说朴?他是韩国人。"奥利维亚突然想起什么:"丹尼尔,你也是韩国人吧?"

姜丹尼尔对韩国没什么印象,他生在加拿大长在加拿大,总共没回去过几次,要不是父母在家里还遵循着双语教育的规矩,他约莫是一句韩语都说不上来的。

球队里还有别的亚裔,日本来的,新加坡来的,没什么可稀奇的,更谈不上什么故乡认同感——球馆向东走八百米的韩国餐厅老板娘甚至能算他的远亲。只是他那天后突然就把"花滑俱乐部里有个眼睛很漂亮的韩国男孩"当做个正事记在心里,再经过俱乐部,总忍不住往里头瞟一眼,绝不是因为奥利维亚或杰西卡之类。

其实不怪姜丹尼尔不知道朴志训这号人物,他一不关心花样滑冰,了解上限为俱乐部女生们的名字和手机号,二是他作为各种意义上都腥风血雨的冰球队王牌,打心眼里不是很看得上对门俱乐部里练花滑的男生,三是朴志训确实沉默得过分,各种意义上的。

花滑圈内出色的亚洲选手不少,可惜的是朴志训并不是其中一个。

他资质平平柔韧一般,从小到大练了这么多年,技术勉强打个70分,韩国大环境并不适合练习花滑,于是他咬着牙来了加拿大的俱乐部训练,他深知背后该付出怎样大的代价,自己几斤几两,也清楚的很。教练手下比他优秀的选手多得是,对他自然谈不上用心,运动生涯的未来渺茫二字写的干脆利落,朴志训全都知道,只是无法全盘接受。

他觉得他看的透彻想法理智,却还是架不住内心的盲目乐观,殊不知努力和奇迹,都是上帝创造的安慰词。

还只有18岁的朴志训,总觉得自己能改变点什么。

于是平日埋头苦练占据了生活的百分之九十,交际圈小的可怜,和俱乐部其他人充其量算个点头之交,正如奥利维亚对他的了解,名字和国籍,不会再多点别的。

他后来在推特上看见姜丹尼尔的新闻,23岁,已经是焦点人物了,天才型运动员,新闻里这么评价他。朴志训不看冰球,只是单纯羡慕图上姜丹尼尔摘下头盔高傲地冲全场扬起嘴角微笑的样子,意气风发无可匹敌,朴志训想,真的像奇迹一样啊。

姜丹尼尔是活在天平另一端的人,朴志训心里盖了个章。

朴志训再次遇到这个"天才"的时候,他觉得生活真是出荒诞喜剧。

结束一天的练习离开俱乐部已经是午夜时分,朴志训还是有些提心吊胆,他拽着双肩包的肩带,加快速度朝住的地方赶,走到平日常去那家速食店门口,才发现不对劲。

"喂。"

他停下来张望一番,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个速食店门口穿黑色卫衣的大个子让他心生惧意,不知道是不是在喊自己,朴志训刚想装没听见走人,那个大个子朝他走近:"你是花滑俱乐部的吧。"

居然是韩语,朴志训借着路灯看清对方,是姜丹尼尔,姜丹尼尔居然用韩语和他说话,这都什么跟什么?

"……嗯。"

"我喝醉了…你能开我的车送我回家吗?"

哪有喝醉了的人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喝醉了的,朴志训本不想管这茬,但是看见姜丹尼尔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红人也有今天,朴志训只好点点头:"好。"

姜丹尼尔一进车内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看样子醉的不轻,睡了也好,只要别撒酒疯就行。朴志训偏过身子去给姜丹尼尔绑安全带,车内空间狭窄拥挤,姜丹尼尔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朴志训只觉面颊发热,手里的安全带怎么也扣不上去,情急之下半个身子靠在姜丹尼尔的胸膛,没空去注意抚上自己后脑勺的那只手。

"你叫什么名字。"

朴志训吓了一跳,回头太快,脸从姜丹尼尔的脸旁擦过,他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朴…朴志训。"

"奥利维亚说你是韩国人,真巧啊,我也是。"姜丹尼尔揉了揉朴志训的头发:"你眼睛真好看。"

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混合着香水与烟的气味,三者混合起来挥发飘散,穿进朴志训的鼻腔和肺,倒也不觉得难闻。荷尔蒙,朴志训脑海中跳出这个词,荷尔蒙是这个味道吗,炙烤过的薄荷,他思维不停跳跃,又被姜丹尼尔的话惊醒,眼睛漂亮,谁的眼睛,我的?你在说什么?

"什么?"

"眼睛真好看。"姜丹尼尔笑的眉眼弯弯,看起来人畜无害极了,让人难以和冰场上那个王牌冰球手联系到一起。

突如其来的赞美使朴志训越发手足无措:"谢谢你,我们是不是该把安全带系好?我想我们真的该回去了……"

眼前忽然模糊一片。

有温热湿润的东西贴在他的眼睛上,掠过睫毛,发出清脆而暧昧的声响,朴志训下意识地叫出声,抓紧了手里的安全带。等视线重新恢复清明,他只能看见姜丹尼尔倚过头来,对着自己,露出和新闻里一模一样的胜利笑容。

朴志训的大脑系统,人生第一次因为一个吻死机。

至于姜丹尼尔,他干完想干的事,就无忧无虑地睡了过去。

他潜意识以为,这依旧不过是他这么多天重复的一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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