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奶盐芝士

叙情诗 02


姜丹尼尔 X 朴志训

第二章  皮特

朴志训被帕皮摇醒的时候,他感觉离自己沾到枕头刚过去了十分钟。

“天亮的是不是比昨天早啊。”

“该下楼吃早餐了先生,你父亲在等着你。”

“我爸回来了?”朴志训手忙脚乱地往脚趾头上套袜子,顶着像是被飓风袭击过的农场窝棚般的发型赶在母亲发火前下了楼:“早安,不对,好久不见,爸。”

对面的两个男人——他的父亲和姜丹尼尔,都把脸藏在最新一期《预言家日报》的后面,听见他的问好勉强露出一双眼睛朝他看过来,动作整齐划一默契满分,朴志训差点要怀疑这俩人没准才是如假包换的亲父子。

“我好不容易抽空从部里回家一趟,没想到我的儿子却在呼呼大睡。”

“我没想到你今天能回来,不然我再困也会坚持起床站在家门口和帕皮一块儿迎接你的,我昨晚为古代魔文熬了一个通宵呢,爸。”

这种话并不能轻易感动他的部长父亲,倒是姜丹尼尔,在听见朴志训熬了一个通宵的时候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一本《魔文语词典》不足以让朴志训屈服,他听见姜丹尼尔无理要求的瞬间化身成一只被狠狠踩中尾巴的猫,那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遭受了什么奇耻大辱。

“我早该知道你要耍我!我早该知道的!”

姜丹尼尔也有点惊讶于朴志训过激的反应,他站在原地,连调笑的表情都懒得变。他本不过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如同小时候任何一次的小把戏一样。

“那你要听我的话哦。”“你乖一点。”之类的哥哥咒语不知不觉地和发霉受潮的万能神奇去污剂一同过期失效。

甚至连朴志训都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好像逐渐把反抗姜丹尼尔当做自己成长的证据收集起来。他不满于庸俗的兄友弟恭,可是他的不满,本身就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不过到底是托姜丹尼尔的福,或许是有研究表明愤怒是灵感原动力的一种,没有词典的朴志训文思泉涌,天亮之前总算能交个好差。

“明天你梅洛姑妈要过来,她本来应该上个月就来的,但是她赶去参加了罗马尼亚的一个巫师游行,好像是有关巫师和吸血鬼的争斗还是什么......”母亲从客厅拿来一沓信件:“还有你,论文写完了吗?”

梅洛姑妈是姜丹尼尔的亲姑妈,准确来说是他亲生父亲那派唯一的血亲。每年暑假都会来看姜丹尼尔和朴志训,她成天走南闯北,去年还带着兄弟俩围观了魁地奇世界杯。朴志训重新打起了精神,他有段时间没听过什么好消息了:“姑姑带皮特一块儿来吗?”

皮特是一只小奶猫,几个月前梅洛姑妈和母亲日常通信的时候汇报了皮特降生的喜讯:“应该吧,帕皮,你去帮丹尼尔收拾一下鲁尼住的地方,让它们两只猫好待在一起。”

姜丹尼尔有猫,朴志训很难在这方面赢过他。鲁尼是父亲送给姜丹尼尔十二岁时的生日礼物,把少年儿童朴志训嫉妒得差不多二十四小时都赖在姜丹尼尔屋里和鲁尼玩耍。大的带小的,小的抱只猫,记忆里的画面总是美好又金贵。

梅洛姑妈的确不负朴志训厚望抱了皮特来看他们,“抱歉,我恐怕后天就要走了,我预定了去埃及的旅行。”

彼时她正在和父亲讨论魔法部的八卦琐事,她也曾为魔法部工作:“这件事魔法部确实应该介入...离上一次过去多少年了?有三十年没举办过了,孩子们会开心的,只是我想你这阵子加班也是为了这个吧?”

姜丹尼尔蹲在猫爬架旁逗弄皮特,小猫胆子还不够大,面对体型庞大的鲁尼(它似乎是过胖了)只敢伸出爪子开拓两下领域,用微弱的叫声向姜丹尼尔求助。

“没事,去吧,没事的。”他于是充满耐心地回应它,哄为主鼓励为辅,是生来就对某个人惯用至今的语气。做不到也没关系,他把小猫抱起来,只需要尽情享受宠爱就够了,长大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小猫好像还是很疑惑,姜丹尼尔拿鼻尖去蹭它的脸,你真的还很小呢,鲁尼现在也不爱理人了,你可不要学它那样,你更不许学他那样,小不点儿。

“你还挺喜欢皮特的?”姑妈端着咖啡走到他身边。

“它要和你去埃及吗,姑姑?”

“它可去不了,但亲爱的你已经有鲁尼了。”

梅洛姑妈了解姜丹尼尔就和了解他的父亲一样,姜丹尼尔满脸都是掩饰不了的遗憾:“我会照顾好它的。”

“新学期马上要来了,你会很忙。”梅洛姑妈话锋一转:“这次我走的急,没来得及给你和志训带礼物,幸好你们俩都是懂事的孩子,我真怕你们埋怨我。”

“你能来我们就很开心了姑姑,我根本不需要什么额外礼物。”

“嗯,我看得出你不需要。”姑妈意味深长地说:“去年,还是前年,还是再早一点?我给你带的礼物是不是都被你放在那孩子的屋里了?”

“我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多偏袒他一些,我理解你,他是特别招人喜欢。”

“别这样看着我丹尼尔,当年你爸爸被我怂恿去约你妈妈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

梅洛姑妈和他们一家道别的那天下着小雨,她并没有带皮特一起去埃及,而是将小猫留给了朴志训。

天降惊喜砸得朴志训忘乎所以,紧紧地抱着皮特说不出话来,姑妈慈爱地抚摸着小猫的脑袋:“我来之前就想好了选谁做皮特的新主人。”

她踮起脚吻了吻朴志训的面颊:“我希望它能一直陪着你。”

“陪伴是相互的,我也会陪着它。”他许诺。

“我把他们交给你,好孩子。”梅洛姑妈说:“他会比任何人都需要你,我很清楚这一点。”

玄关处的姜丹尼尔皱着眉头不住地打量他们。

“有人看不得别人说悄悄话呢。”姑妈忍不住笑:“明年见,亲爱的。”

皮特的到来让朴志训高兴了好一阵子,和姜丹尼尔的关系也因此有所缓和。总之他们俩现在是同一水平线上的猫咪富翁,每当鲁尼懒洋洋地窝成一团,任凭姜丹尼尔使尽浑身解数也换不来声叫唤时,朴志训就会非常“巧合”地抱着皮特经过,趾高气扬,大摇大摆。

小猫正是最黏人的时候,用喝完牛奶的舌头舔舔主人的下巴大概就是这小家伙唯一的乐趣,它的世界可依赖的人少得可怜,朴志训就是它生活的轴心,在它长成另一只鲁尼前,会紧紧咬住朴志训的袖口不放。

你以后千万不要不理我啊,鲁尼现在就不太理我,朴志训抱着皮特在火炉前自言自语,它也不理丹尼尔,和小时候比差远了。

暖洋洋的氛围使一人一猫打起了哈欠,后天就要启程去国王十字车站,自己的行李还没有收拾。朴志训边考虑着皮特和猫头鹰和谐相处的可能性边上楼,父母的房里灯还亮着,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猫头鹰的笼子是放在妈妈那儿的,但是他们好像在谈论什么,贸然打断他们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梅洛据说有个在埃及的男朋友,她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

妈妈的声音。

原来梅洛姑妈是千里迢迢约会去了,她的男朋友很可能是研究金字塔秘密的埃及巫师,朴志训八卦地想。

“她一点都没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也是这样,我那时候还和她哥哥打赌她会不会是个斯莱特林第一个女找球手,我赢了十个金加隆呢。”

说话的人变成了父亲,梅洛姑妈的哥哥不就是丹尼尔的爸爸?父亲和他在霍格沃茨就认识吗?

既然是和姜丹尼尔有关的事情,朴志训就很难控制自己那颗无论如何也要插上一脚的心。

朴志训盼着父母能多说上几句,房间内的二人却突然缄口不言。

“我还是常常想起他来。”过了许久,他听见母亲哽咽着说:“看见丹尼尔的时候也是,看见梅洛的时候也是。”

“我们每个人都不会忘记他,他临走前说他永远爱着你和丹尼尔,就在我去阿兹卡班行刑的那天,他亲口对我说,你要明白这是连摄魂怪都无法夺走的意愿。”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只会把这些告诉你......”

父亲接着又安慰了母亲些什么,母亲哭着说了什么,朴志训没心情接着偷听下去,他抱着皮特飞快逃回了自己屋里,成千上万只水怪在啃食你的身体——形容朴志训现在的感受再恰当不过。

荒谬,没有什么比这更荒谬的,父亲和姜丹尼尔的父亲是最好的朋友,可父亲却做了凌迟他最好朋友的刽子手。就在十几年前阿兹卡班的那个晚上,襁褓中的姜丹尼尔不知道在哪里哭的时候,他会知道自己的父亲被杀了吗?他会知道十几年后自己和行刑者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吗?

不对,母亲说过姜丹尼尔亲生父亲的死是桩冤案,去世的几年后方得以平反,那父亲在处刑他的时候也根本不知情吗?就算是这样,他怎么能下得了手?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么能?

母亲是知道这件事的,梅洛姑妈呢,梅洛姑妈也知道吗?

他知道吗?

作为那个人的儿子,他当然有恨任何人的权利。

纵然你摆出千百个无可奈何不得不下手的理由,也无法与至亲的死亡相抗衡。

假如有一天道破这层窗户纸,你会连我一起记恨着吗?

于是噩梦不请自来。

梦里的场景模糊不清,难以判断眼前阴森森的一片是森林或是沼泽。有秃鹫盘旋在朴志训的头顶,他想要尖叫可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他以为自己要做食腐者们的美餐,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一群披着斗篷的人围了上来,不,那不是人,朴志训再蠢也认得出它们,那是只在最黑暗最肮脏的地方出没的生物。

摄魂怪,至少有几十只摄魂怪靠近他,朴志训以为它们要给自己一个吻,但是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它们的最终目标。他听见铁链晃荡的声响,扭过头去发现被绑上绞刑架的另有其人,拜浑身血水和发臭的泥浆所赐,朴志训费了一番功夫才认出姜丹尼尔来,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死是活,秃鹫们好像已经快等不及了。

摄魂怪们仿佛没有看见朴志训一般,它们兴冲冲地扑向姜丹尼尔,没人能阻止它们。生命消逝的气味就是怪叫人恶心的,看清楚了吗,有谁在问朴志训,看清楚了吗,十几年前也是这样。

他的下场会和他父亲一样。

从被子里挣扎的动作幅度太大,朴志训头重重地磕在床板,剧烈的疼痛使他慢慢变得清醒,幸好只是噩梦而已。朴志训干呕了几声,浑身发冷,这感觉糟透了。皮特还睡在枕头旁边,依旧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但他对自己刚从地狱爬回来的事实深信不疑,秃鹫会有羽毛掉在睡衣领子里吗?

他是个巫师,很难说巫师们的梦不会轻易预言了什么难以挽回的未来,这让朴志训心口发慌得厉害。他裹着被子,实在是太冷了,虽然后背早就被汗浸湿,可还是冷到朴志训瑟瑟发抖。

闭上眼浮现的画面全都是奄奄一息的姜丹尼尔。

朴志训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猜是被下了什么咒也有可能,怎么办呢,如何是好呢,他扶着膝盖往前走,脑子里混沌一团。

姜丹尼尔睡觉时没有锁门的习惯,他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推开了他的房门,揉着眼睛坐起身:“志训?”

朴志训光脚站在房门口,姜丹尼尔差点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好像要哭了,天,他就是在哭。

“能让我睡在你身边吗,丹尼尔?我打地铺也行,可以吗?”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姜丹尼尔走近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解释不清的噩梦后遗症。朴志训任由姜丹尼尔把自己打横抱起,想要努力去看清他的脸,没有血污也没有伤痕,散发着年轻生命的鲜活气息。朴志训断断续续地哭着,头靠在姜丹尼尔胸口,因为谁担惊受怕,又因为谁安下心来,他全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资格警告皮特。

“我记得我桌上有提神剂,我给你拿。”

朴志训死死攀住准备去拿药的姜丹尼尔的肩膀,绝对不能放他一个人走,要往哪儿去啊你,我必须要时时刻刻看到你才行啊。

“要先吃药。”姜丹尼尔搂住他轻声细语地讲道理,朴志训只是不住呜咽摇头,他又用手摩挲着他的脸:“没事的,你听话。”

“我很快就回来,别怕。”

朴志训发着烧,力气倒是大,姜丹尼尔被他拽住动弹不得,只好再和烧的几乎没有意识的朴志训交涉:“我就去找个药水,真的很快就回来,乖一点。”

他拍拍朴志训的背:“没什么好怕的,哥哥一直在这呢。”

也就是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

朴志训放手了。

“他会比任何人都需要你。”

听见“哥哥”这个称呼就释然的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

小猫正是最黏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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