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奶盐芝士

叙情诗 03


姜丹尼尔 X 朴志训

第三章  高烧

“好冷啊。”

“为什么你的提神剂那么难喝。”

“你不能给我加两块糖吗。”

“魔药课上拿死海鳗榨出的汁闻起来和这玩意儿一模一样。”

人一旦处在脆弱的时候,话就会特别多。
病号朴志训藏在姜丹尼尔床上的厚毛毯底下,毯子一角是妈妈亲手缝上去的斯莱特林院徽。他偶尔会觉得妈妈还是偏爱姜丹尼尔多些,譬如现在他借着病毒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确认三遍这条毛绒绒的毯子自己从前见都没见过。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平常翻个白眼就过去的小事,却弄得朴志训此时此刻如同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冰水浇透,整个人连脚趾头都有不得不说的惊天委屈。

生病会使脆弱的人更脆弱,即使朴志训其实没那么脆弱。

“丹尼尔。”

姜丹尼尔刚打算关灯,回头看见朴志训红着眼圈伸手揪 住自己的睡袍,把他搞得如临大敌:“还不舒服吗?我去问问帕皮家里有没有别的药。”

“你能不能把毯子送我。”

什么跟什么呀。

“我就没有这条毯子,妈妈只给你做了......我也想要绣院徽的毯子......”

姜丹尼尔大手一捞把他和朴志训裹了个严实,两个人脸离得很近,大概有好几年我们没有凑这么近过了,他盯着朴志训雾蒙蒙的睫毛走神。“可以啊,”他又朝朴志训的方向挤:“你要喜欢,随时都可以来我屋睡。”

不,这可不一样,朴志训还没有病糊涂,姜丹尼尔在偷换概念,他分得清。

“我不,”他就势耍起脾气:“你真自私,属于你的东西不管你喜不喜欢一样都不肯拱手让人,你真自私丹尼尔。”

“就像这个毯子,妈妈今年圣诞节还会给你做条新的,你觉得理所当然就是一条毯子而已,可是我就没有!她和爸爸从小都偏心你,你拥有那么多东西,可我就是没有啊!”

“生病了还讲这么多话。”姜丹尼尔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说得对,我就是自私,一样都不肯让给别人。”

居然恬不知耻地承认了。

你看看他,你怎么赢得过他,你做梦都会因为他吓到发烧,你就是个不依附于他活不下去的胆小鬼。

朴志训顿时感到呼吸不畅,犹如有团浑浊的烟尘堆在肺里半死不活地烧着。他下意识拽紧姜丹尼尔胸口衣料剧烈地咳嗽,像是被抓住准备割掉耳朵的兔子般浑身发抖,直到有只手隔着睡衣带有安抚性质地拍了拍兔子的后背,他才缓慢地安定下来。

兔子的耳朵保住了,那只手透过丝绸传来的触感让兔子发红的眼睛变得更红。朴志训消耗了太多力气,但是逞强是改不了的毛病:“太差劲了,丹尼尔......我没见过比你更差劲的人了,亏我......”

亏我那么担心你,仅仅是个梦也担心得要死。

秘密说出口就不是秘密了,于是朴志训就此打住,他想自己还是赶紧睡过去为好。不巧姜丹尼尔展开臂膀敲敲身前空出的一块冲他示意:“要不要我抱着你睡。”

下一秒,枕头让朴志训甩飞了二尺远,他像颗横冲直撞的小行星垂直降落,栽进了姜丹尼尔怀里。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会生气。”

“为了这个跟我较劲,可太不值得了,弟弟。”

朴志训高烧过后的身体劫后余生般地发烫,给深夜里亲密无间严丝合缝的拥抱添进几分无法言说的急切和渴望。

就算你是个差劲的人,口是心非的我也想要被你怀抱着重新入睡。

姜丹尼尔拨开他汗湿的刘海:“我所有的东西,哪样不是你的呢。”

人一病听力也会快速下降,朴志训深信不疑,姜丹尼尔怎么可能有自嘲的时候呢,肯定是他出现了幻听。

“睡吧。”

“我在这儿,不会再做噩梦了。”

他怎么知道我做噩梦了?

想到这的时候,朴志训已经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哥哥的胸膛非常温暖,非常的。

白天醒来时房间里只剩朴志训一个人,姜丹尼尔好像把自己生病的消息通知给了父母,不久后母亲端了杯热巧克力上来看他,朴志训想到昨晚为了条毯子无理取闹的事,就有点不好意思面对母亲。

他也不太好意思面对姜丹尼尔。

“你哥哥一大早和我们说你昨天夜里发烧,我和你爸爸吓了一跳。”

“我已经喝了提神剂了,”朴志训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没事了,妈妈。”

母亲用手背试了下他的额头才真正放心:“幸亏有丹尼尔照顾你,不然我都不敢想你要怎么办。”

“丹尼尔真是个好哥哥。”

朴志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亲爱的我们就不要再和你哥哥闹矛盾了,行吗?”

“我没...”

“别开玩笑了,你这段时间见到他都气冲冲的。我虽然不了解我的两个儿子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这是该你们自己处理的问题,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像以前那样,好吗?”

母亲轻易地把他那堆绕成团打成死结的心事划分进家庭矛盾,好像想的太简单了些。朴志训没有办法,又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母亲走后,朴志训不知道该继续睡还是回自己屋里看看皮特。门外响起脚步声,他以为是父亲来进行车轮战说教,乖乖回毯子里躺好。

姜丹尼尔抱着皮特坐到床边,小猫和主人分开了一夜,它欢快地扑进朴志训的怀里打滚。身后的姜丹尼尔注视着它,他也有和它同样的心情,所以格外嫉妒坦荡荡的动物。

"好点了吗。"

"好多了。"

"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的话," 姜丹尼尔情绪不知为何变得格外低沉:"毯子送你了。"

啊,朴志训看见毯子上的蛇院院徽反应过来:"我昨天说着玩的。"

"哦。"

他第一次发现姜丹尼尔也能这么可怜兮兮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垂眼的缘故,总之这样的姜丹尼尔看起来又陌生又无助,朴志训慌了阵脚:"我不过和你开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面前的人还是不说话,要了命了,学会用上目线看人的姜丹尼尔要了朴志训命了快,他看不得他这个惨样,只能自我检讨:"你怎么了?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我说什么了吗?"

姜丹尼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下头:"你说我特别差劲。"

"还很自私。"

朴志训自己也忘了自己讲的哪门子胡话,放下皮特挪到姜丹尼尔身旁:"我真这么说了?"

姜丹尼尔很受伤地看了他一眼。

"不不不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就是确认一下。"

"你知道的,我昨天不是生病嘛,生病的时候就是很难控制自己,什么话都会乱说,不算数的。"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那么想过。"

"没事,你就算真这么想了也没事,"姜丹尼尔一字一顿:"我是挺差劲的。"

朴志训恨不得拿起魔杖给他来个一忘皆空:"我都说了我是胡说的了!"

"我和你道歉,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你生我气也行,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说那个!"

"你别为了我心情不好。"朴志训小心翼翼地去拉姜丹尼尔的手:"不管我昨天晚上胡说八道了什么,你都别计较。"

"我昨天做了噩梦之后脑袋里一直糊里糊涂的,我也没法和你解释,"朴志训说:"你别难过。"

姜丹尼尔顺势倒在朴志训膝上:"我又不是第一次因为你心情不好了。"

脸为什么这么热啊。

姜丹尼尔发烧了。

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两个人接二连三地发烧可不是好事。

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朴志训传染给了姜丹尼尔,记忆中姜丹尼尔鲜少生病,反正朴志训是头回看清楚他病中的虚弱样子。母亲给他喝了药,父亲又派帕皮二十四小时地照顾,怎么说的,朴志训就知道自己没说错,家里确实是要多偏心一点姜丹尼尔的,可是他现在也怨不起来。

因为家里最偏心姜丹尼尔的那个人就是他。

"帕皮,他睡了吗?"

"应该是睡着了,先生。"

"你下楼休息去吧,我没什么事,我来看着他吧。"

帕皮恭敬地退出去,朴志训在他旁边蹲下来,就着壁炉的火光端详姜丹尼尔的侧脸。这场病生的貌似要比自己昨夜凶多了,熟睡的时候也皱着眉头,到底该有多难受呢。他用手蜻蜓点水地碰姜丹尼尔的脸,妈妈的药剂不会失效了吧,怎么还是烧的这么厉害。

你还为我的话耿耿于怀吗。

"别生气了。"朴志训轻声细语地二次道歉:"我下次再也不会说那种话了。"

"你一难过,我也不好受。"

"差劲的是我,口无遮拦不顾别人感受的也是我,你什么都很好,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优秀的人。"

"我前阵子是有点不太对劲……该怎么说,总之不是你的问题,假如我还有哪里让你不高兴的地方,对不起啊。"

姜丹尼尔好像睡得并不是特别安稳,和朴志训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好体质不同,他嘴里嘀嘀咕咕的仿佛是在说着什么,于是朴志训好奇凑上去听个究竟。

起初只是梦中呓语,朴志训连个准确的单词都分辨不出。姜丹尼尔貌似陷入了一场极度糟糕的梦境,他本能地抽搐了两下,无力地吐出几个字。

"爸爸。"

朴志训脚底一滑,险些脸朝下砸到地板。

姜丹尼尔口中喊的"爸爸"必然不可能是朴志训的父亲。

可他已经去世了十七年了,朴志训努力咬着嘴唇,酸涩感从心脏涌上眼底,你还是很想他的对不对?虽然你们连面都没有见过,那晚就是我的父亲带着摄魂怪去了阿兹卡班,你知道吗?

你能不能一辈子都不要知晓呢。

梦境和高烧循环往复地折磨着沉睡的姜丹尼尔,好冷啊,他说。

"丹尼尔?"朴志训没来由地恐惧,去年姜丹尼尔在魁地奇比赛里从飞天扫帚上摔下来时他也没像现在这般恐惧过,"我去叫妈妈好吗?你哪里不舒服?"

"志训。"

"志训啊。"

朴志训想起昨夜的那个梦。

眼前的姜丹尼尔和梦里那个血淋淋的姜丹尼尔相加重叠,无助地唤自己的名字,而他什么也没法做,他救不了他,几乎是注定的。

朴志训按顺序脱掉毛衣和衬衫,再褪下睡裤,自己轻车熟路地钻进被子,半昏迷状态下的姜丹尼尔感应到热源,几乎第一时间就缠了上来。

朴志训解开他的睡袍,好像赤裸相对就能将自己全部的热传递给他,两颗心脏彼此紧贴,只隔了一层无用的皮肉,他抵在姜丹尼尔的锁骨处,就算沉进沼泽,请带我一起去吧,哥哥。

至少让我和你分享同样的噩梦。

"志训。"

到后面他只是机械地重复他的名字,抓救命稻草般抓住朴志训的腰,等你醒来我就会和皮特一样地乖顺,叛逆的青春期总会过去的是不是?不要生病,朴志训扳过他的脸,好起来吧,你快点好起来吧,我真不喜欢你这样,哥哥。

我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还是我一个人走到悬崖边上去了呢。

朴志训抱着姜丹尼尔,我很暖和吧,我也能够像你温暖我一样温暖你。

十六岁的少年,是不忍心,是不甘心。

对另一个少年的崇拜与憧憬,化成了一道不可饶恕咒。

"志训。"

姜丹尼尔嗓音嘶哑:"我没有办法做你哥哥了。"

"我做不到了。"

朴志训狠狠咬上姜丹尼尔的肩膀。

你想要去哪里?

说什么傻话,你只能在这里做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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